《隋唐300年》第35篇：大隋最后的荣耀，杨义臣平定河北（2）

杨义臣，原名尉迟义臣，父亲叫尉迟崇，是尉迟迥的同族兄弟。但是，兄弟再亲，那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。

所以，尉迟迥叛乱时，尉迟崇很快和他划清了界限——把自己绑了起来，关在牢里，让人去京城向杨坚请罪。

杨坚大为感动，这种会办事的人必须树典型，当标兵，让全国人民向其学习。杨坚篡位后，立刻将尉迟崇封为了秦兴县公，以表彰他的六亲不认，不对，应该是表彰他的大义灭亲。

但是没过多久，尉迟崇便到地下和尉迟迥约会去了，小小的尉迟义臣便成了有爹生，没爹养的孤儿。杨坚觉得他可怜，便将他养在了宫中。

有一次，杨坚在宫中溜达，恰好又遇到了尉迟义臣，一看小伙子都长那么高了，便睹人思人又想起了他爹的忠心，感动的差点流泪。随即杨坚就把尉迟义臣叫到了身边，问他愿不愿意当孙子。

天上掉个爷，而且这位爷还是皇帝，谁能不愿意。于是，尉迟义臣当即就成了孙子，姓了杨，还被编入了杨家的家谱。

杨义臣没有辜负杨坚的期望，长大后为人谨慎忠厚，武艺高强，骑马射箭样样精通，曾和当时天下第五名将史万岁一起大破突厥。

杨广登基之后，他又和当时天下第二文武全才杨素一起平定了杨谅的反叛，并立下大功。此后的每一场大战，基本都有他的参与。

杨义臣奉命到达河北后，看见义军们都跟吃了兴奋剂一样旺盛，就做出了第一个决定——必须打赢第一仗。只有如此，才能提高隋军士气，打压义军的嚣张气焰。也只有如此，后面的战争才会对隋军有利。

那么，怎么打赢第一仗呢？

很简单，捡软柿子捏。从古至今，都是如此。

所以，杨义臣没有去找士气最旺的窦建德对砍，而是把矛头对准了三股势力中最弱的张金称。

杨义臣的这种打法，和1000多年后，太祖的打法特别像。太祖在他的选集中，对打仗有过非常深刻的总结：

1、开脚一步就丧失了主动权，真是最蠢最坏的打法。（第一仗）必须打胜。必须敌情、地形、人民等条件，都利于我，不利于敌，确有把握而后动手。否则宁可退让，持重待机。机会总是有的，不可率尔应战。

2、弱军对于强军作战的再一个必要条件，就是拣弱的打。

太祖在谈《资治通鉴》时还说过：

“政治，特别是关键时刻的政治，往往靠军事实力来说话……有人给《左传》起了个名字，叫作‘相砍书’，可它比《通鉴》里写战争少多了，没有《通鉴》砍得有意思，《通鉴》是一部大的‘相砍书’。《通鉴》里写战争，真是写得神采飞扬，传神得很，充满了辩证法。”

现在大家知道为啥太祖看了17遍《资治通鉴》还不过瘾了吧？也应该知道为啥太祖以前没有看过《孙子兵法》但是仍然能用兵如神了吧？

所有砍人的技巧，《资治通鉴》里都写着呢，只是看你会不会一边翻书、一边砍人，做好充分的总结了。

扯远了，继续回到战场。

张金称在三股义军中虽然力量最弱，但是手下也有几万人，并且在611-616年之间，和隋军有过多次恶战，斩杀过多名隋将，又占据着平恩、武安、钜鹿、清河等县，至少有4座城池。

所以，杨义臣在选择最弱的张金称之后，仍然没有轻敌，和他硬杠，而是采用了《孙子兵法》上的两句话：卑而骄之，攻其无备。

张金称驻扎在今天的河北邱县，杨义臣驻扎在今天的河北临清，双方相距约40多里。

两军对峙数天，杨义臣一直紧闭营寨、坚守不出。张金称派出几员大将前去营前挑衅、谩骂，杨义臣一概装作没有听到，该打牌打牌、该下棋下棋。

面对刁民们的叫骂，一位24岁的少年将军愤愤不平的站了出来，但是被杨义臣给硬怼了回去。

又是几天过去了，张金称见这边一直没有动静，便以为杨义臣和他之前见到过的所有隋军将领一样，都是个窝囊蛋。平叛，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。所以，他不但没再派人前去挑衅，还又放松了警惕。

杨义臣等的就是这个时候。看见张军松懈，杨义臣开始鸣鼓升帐，向窝着一肚子气的诸位将领，下达了进攻的命令：

“苏定方，率2000精锐骑兵，连夜绕道贼军背后。明日黎明，我亲率大军，引敌出营。那时，你再从背后偷袭。只可成功，不许失败，否则军法处治。”

这里说的苏定方，就是前文中那位24岁的少年，也是日后北击突厥、西平西域、东灭百济，连灭三国的唐初名将苏定方。他15岁时便跟着父亲在隋朝各地平叛，至今已有9年之久。虽然年少，但已战功卓著。

苏定方这才意识到姜还是老的辣，不仅对杨义臣佩服的五体投地，这一招在他日后征战杀场时，也经常用到。

第二天，天刚微微亮，杨义臣趁着张军还没起床，便对张金称发起了进攻。张军虽然迷瞪，但是战斗力还是有的，连续打退了隋军的多次进攻。

杨义臣急忙鸣金收兵，佯装败退。张金称见状，果然中计，亲率大军去踹隋军屁股。

这时候，在敌军后方埋伏了一夜的苏定方终于出动了，趁着敌军营寨空虚，狠狠的掏了一把张军后腚——一把火烧光将张军所有粮草、辎重给烧光了。

张金称见屁股着火，又急忙率军回救。杨义臣抓住空隙，率军反扑过来。两面夹击之下，张金称仅带了数百随从，大败而逃。

这一仗完全就是张须陀大战卢明月的翻版，唯一不同的是，一个月后，张金称便被隋军俘虏了，下场极惨。他被绑在了十字架上，放在了闹市之中，他的仇人像一群秃鹫一样，将他一块一块的割开，竟然给吃了。

在搞完“人体盛宴”之后，杨义臣稍作休整，便将兵锋指向了最强盛的高士达、窦建德。

窦建德在观摩完张金称的下场之后，觉得杨义臣有两把刷子，不能硬拼，只能智取，便向高士达献上了一计：

“遍观隋朝将领，善战者只有杨义臣。他刚刚大败张金称，正锐不可挡，我们可坚守不出，几个月后，待隋军疲敝，再行反攻，必定大胜。”

但是，此时高士达的心理已经发生了变化。他不能再听窦建德的了，否则窦建德再立新功，必然功高盖主，到时候自己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。所以，这次他必须拼一把，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。

高士达令窦建德守护城池，自己则率领全部精锐去和隋军对砍。杨义臣正担心高士达会被吓跑呢，没想到他竟然送上门来了。但是，杨义臣仍然没有选择硬杠，而是继续使用之前的计谋——骄兵。

他命令先锋苏定方见到高士达后，只许败，不许胜。胜仗难，但败仗谁不会，很快，苏定方便超额完成了任务，三天连输三场。

高士达被轻易而举的连胜，冲晕了本就不发达的头脑，暴发户心态立马自豪了，骄傲了。当夜，他便在军中大摆宴席，大犒诸将，喝得是酩酊大醉。

杨义臣等得就是这一天，当夜三更时分，杨义臣亲率大军，人衔枚、马摘铃向高军杀去。结果毫无悬念，隋军大胜，高军死伤数万，高士达本人也死于乱军之中。

杨义臣乘胜追击，一直打到了高士达的老窝。窦建德见大势已去，仅率100多人仓皇逃至衡水市饶阳县县城，聚拢残军败将，仅剩3000多人。窦建德仰天长叹，5年的心血竟毁于一旦。

但是，杨义臣在此犯了一个不算错误的错误，他在取得巨大的胜利之后，并没有痛打落水狗，继续杀向饶阳县。因为窦建德那3000多人，对于他来说真的不值一提。也许派出几千名地方保安，就能将窦建德捏为灰烬。

但正是这个不算“错误”的“错误”给了窦建德以喘息的机会。从此之后，窦建德终于摆脱了所有的束缚，再也没有谁能对他指手划脚。一出“踏破樊笼飞彩凤，顿开铁锁走蛟龙”的好戏，一年之后便会在河北上演。

不过杨义臣顾不得这些，他还有更大的目标要去征服——格谦。

格谦，世代以煮盐为生，属于程知节（程咬金）的上游供应商。

虽然他是公元613年才入的造反这一行，比窦建德晚了两年。但是，这家伙很有商业头脑。将在现代商业上很流行的“全员参与式经营”运用到了部队中：将军和士兵身份一样，谁有战功谁就做将军，谁要失败谁就滚蛋。

所以，人家发展势头一点也不差。公元616年，格谦手里已有10几万人，自称燕王。地方保安多次发兵征讨，都无功而返。杨义臣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一根硬骨头。

这一次再用什么计策呢？骄兵之计，显然已经不合适了，连续两次的运用，再傻的义军也知道了套路。

而且，还出现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——杨义臣找不到义军了。杨义臣连胜两场之后，大名随即传遍了整个河北，所有义军都绕着他跑。凡是他要去的地方，义军们闻讯后，撒丫子就跑，根本不给他打仗的机会。

面对这种困境，杨义臣溜达了一大圈之后，发现再溜达下去就要瘸了，终于想到了一个解决的方法——招安。

你们不是怕我嘛，有我在你们的造反事业不是没有希望嘛，所以，你们也别跑了，老老实实回来当农民吧，过去的事，一概不再追究。

格谦集团听闻这个消息后，领导层迅速的分裂为了两派，但不是分为了主战派与主和派，而是分为了现在就投降派，和谈谈条件再投降派。

前者认为，再不降就被人追出翔了，晚降早降都是降，还不如早降。后者认为，隋军势大，现在招降不太可靠，万一坑人怎么办。

两边一番争论之后，谈谈再投降派的人最后占了上风。

于是，格谦派人对杨义臣表示，投降可以，但我们不相信你，你得让李德饶来，我们就投降。

李德饶，邢台市隆尧县人，生辰不详，记载于《隋书· 孝义·李德饶传》中，看这名字，就知道这人特别孝义。

史书说他“性至孝，父母寝疾，辄终日不食，十旬不解衣。及丁忧，水浆不入口五日，哀恸呕血数升。”所以，他在河北的名声特别大，信义特别好，属于又专又红的复合型人才。

杨义臣立刻就同意了，赶紧上报朝廷派李德饶过来招降，事情貌似成功了一半。可是，李德饶运气实在太差，在去招降的路上，不知道被哪伙小毛贼给宰了。乱世之中，真是好人没好报啊。

杨义臣大为恼火，一为李德饶这个好人的死而痛惜；二为煮熟的鸭子竟然就这么给飞了而失落。不过痛完之后，杨义臣又心生一计，决定用这个好人的脑袋再做一篇文章。

他派使者提溜着李德饶的脑袋，去见了格谦，说李德饶是在格谦的地盘上被杀的，绝对是格谦派人干的，这叫背信弃义，不得人心，必遭天谴。

格谦看到李德饶的脑袋后，大吃一惊，怒火中烧，表示这不是人干的事，他一定会一查到底，把杀义士的兔崽子给揪出来。

格谦是个老实人，说到做到，迅速召集各个将领开会，传达了一查到底的决心。

哪曾想，会议从白天开到了晚上，结果却把李德饶一个人的追悼会开成了自己的大型追悼会。

原来，杨义臣料定派人问罪后，格谦会放松警惕，他便趁着夜色亲自领军，杀了过来。

格谦哪里会想到，杨义臣会来这么一出阴的，所以，这群头头脑脑们，还没来得及反抗，就被活捉了。十几万义军也被斩杀了好几万，活下来的一部分见河北待不下去了，也向南逃往了河南和江淮地区。

格谦被俘后，历史的记录开始出现了分歧，有说格谦随后又被放了，然后又被王世充给杀了的，有说直接被杨义臣给杀了的。总之，他肯定是死了。这里我们采用第二种说法，因为实在是想不出来，杨义臣为啥要放了他。

三股大势力全部被灭了之后，杨义臣带着胜利之师，开始在河北到处溜达，遇到造反的就砍。一代枭雄窦建德，也不得不在夹缝中求生存。至此，闹腾了五六年的河北，也基本被平定了。

现在大隋王朝闹腾比较厉害的地方，只剩下了河南与江南，但是，江南的刁民们也将要受到暴击，因为隋末镇压义军的第三员猛将王世充，终于要上场了。

下篇预告：回光返照，王世充镇抚江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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